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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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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迢遞側頭看他,肩頭將他下巴往上一頂。路清野不小心咬了下舌頭,那敏感的疼使他深深眨了下眼。

緩過勁兒來後,他看她:“你差點就失去了以後親吻的樂趣。”

司機又瞟了兩人一眼,蘭迢遞踢了下他小腿,警告他註意形象。

路清野不樂意,“又沒幹什麽,就坐近點,有什麽關系。”

蘭迢遞不理他,他還是靠上來小聲問:“要不今晚咱們不回去了。”

他小心看她的臉色。

“不回去去哪兒?”

路清野假裝思索,“要不,就去酒店住一晚,然後明天咱們再繼續找那個東西。”

蘭迢遞:“好啊。”

路清野喜滋滋,招呼司機往酒店方向走。一路上,他喜難自抑,歡快的哼起歌兒來。

哼著哼著,突然就哼到了昨天那首童謠。蘭迢遞原本放松的心情一下子緊張起來,高度運轉的思緒這一刻瞬間啟動。

路清野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,趕緊停下嘴,知錯的看了眼蘭迢遞。只見她看著車窗外的遠方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一直安靜的司機開口了。“這首歌挺有趣的啊,我女兒也整天唱。”

“閑著沒事,就隨便哼哼,沒想到突然哼到了這首。”路清野笑了笑,想中止這個話題。

也許是開了一天的車,司機有些疲憊,心理防備也比較弱,看著車前方的昏暗不明的路燈,突然就嘆起氣來。

“做小孩好,無憂無慮的,什麽都不用想。”

路清野本不想回應,可看他側臉實在是有些落寞,有些不忍心:“可小孩也有一些我們沒有的快樂。”

司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從內後視鏡裏看他一眼,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。

不知為何,路清野被他暧昧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,他心虛的別開臉,轉移話題:“還遠嗎?”

司機語氣輕松了起來,“快了,就在前方。”

半會兒,他又問:“你們是哪裏人啊?”

路清野警惕起來,司機沒看到他表情。

司機說:“我聽你們口音,像是Y縣的。”

聽到Y縣,蘭迢遞稍微有了點反應,她記得她媽說過,她養母家就在Y縣。

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到這裏。我問燕子你為啥來,燕子說,這裏的春天最美麗。

她好像明白字條裏蘊含的信息了。

兩人到酒店後,蘭迢遞在路清野幽怨的眼神下開了兩個單人房,並把房卡塞進了他手裏。

上電梯時,路清野靠在電梯上不住嘆氣,聽著可憐又可笑。蘭迢遞也不心軟,進房前叮囑他幾句註意安全後就進去了。

才關上門,蘭迢遞就無力的靠在房門後閉眼喘氣。她沒想到只是出來吹一天的冷風,她的頭就痛成這樣了。

將她從那縷絲絲的疼意裏喚醒的是兜裏一直震動的手機,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,蘭迢遞接了電話,換了鞋往衛生間裏走。

“你們沒回來?”蘭玲問。

“怎麽把我的行蹤告訴他了?”站在浴室的鏡子前她脫下黑帽子,側身查看後腦勺的傷口。

“我可沒說,是他自己猜出來的。”好久沒聽見她出聲,蘭玲拔高音量叫,“哎,你聽到我說的嗎?”

蘭迢遞被她這大嗓門刺激得眉頭直蹙,原本已經停歇的疼意再次翻滾而來,像被針紮進去似的。她嘶了一聲,不悅:“能不能小點聲?”

“我這不是擔心你暈倒了嘛。”蘭玲的聲音聽著有些委屈。

蘭迢遞確定傷口沒事後,出衛生間將外套脫下,也不顧還沒洗澡就往床上躺。

“你現在在哪兒?”蘭玲又問。

“酒店。”

“都什麽時候了,你還有心情花前月下?”蘭玲不可置信道。

蘭迢遞揉了揉眉心,輕聲說:“瘋了吧你,兩間單人房。”

蘭玲失望的啊了一聲。“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了,反正你年紀也不小了,該體驗的還是要體驗的……”

蘭迢遞輕笑:“你在瞎說什麽?”

蘭玲突然壓低聲音說:“清兒知道你們出去了。”見電話那端的蘭迢遞不出聲,她趕緊解釋,“不過幸虧有她,你出去的事情才沒有露餡。今天戚少來找你,被清兒堵在病房門外了。”

蘭迢遞淡淡一聲哦。

“有發現嗎?”

蘭迢遞簡短回答:“有。”

“那太好了!”

蘭迢遞從兜裏拿出塑料瓶,看著上面清秀幹凈的字體,幽幽問:“你還記得,我媽的養母嗎?”

“那個……大嬸?不太記得,可是有點印象。”

“她家的二樓是不是有兩窩燕子?”蘭迢遞捏著那張薄薄的紙,將它放回口袋。

“怎麽突然想到她了?跟你媽的事兒有關系?”

蘭迢遞輕呼口氣,仰起頭看了眼床頭電話機上的時間:“你那裏有人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我依照我媽給我的信息,找到了她留下的字條。”蘭迢遞說,“上面寫著——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到這裏。我問燕子你為啥來,燕子說,這裏的春天最美麗。”

“你覺得她想表達什麽用意?”蘭迢遞問。

“我記得你媽有一件花衣服,她曾經拿給我穿過,她說她被養母收養後,那是她養母給她做的第一件衣服。”

“小燕子是不是代表你媽,你媽穿著花衣,去了哪裏?”

跟她猜想的一樣。

“我打算明天過去,如果……”蘭迢遞停頓幾秒,“我得到的信息會第一時間分享給你,如果我遭遇不測,你就繼續走下去。”

蘭玲靜幾秒,聲音微澀,“我明白,不過你也要盡力。”

盡力求生,不管多難。

這時,路清野在門外敲門,“你在幹嘛?”

蘭迢遞:“……”

“什麽聲音?”蘭玲問道。

“門外有只老鼠,我去看看。”

掛了電話,蘭迢遞把手機丟回床上,一開門,路清野就朝她壓過來。

蘭迢遞抓住他的腰阻止他進門,並偏過頭別開他湊過來的嘴,“你幹嘛?”

“我哪兒剛才有只死蟑螂,嚇死我了。”

蘭迢遞有些意外,“沒跟前臺說?”

路清野半推半抱將她帶進門,然後關上。“我沒說,我這一舉報,很可能會害某個阿姨或者叔叔姐姐扣錢罰款吧?大家都要生活,我也就算了。”

蘭迢遞推開他,繞到床頭剛拿起座機就被他搶過,“真沒事,我很大方的,我不會計較這點的。”

“清掃客房原本就是他們的任務,連這點職業道德都沒有,幹脆回家睡覺好了。他們做事馬虎大意,就該接受合理的批評跟處罰。”

見她堅持要跟酒店討說法,路清野立馬坦白。“我開玩笑的,沒有蟑螂。”說著,他小心翼翼看她,“我只是想跟你呆著。”

蘭迢遞挑眉,“清野,你是成年人,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跟話語負責,這才是成熟的表現,明白嗎?”

“我承認我是對你有好感,可並不代表我每次都能忍受你幼稚的無理取鬧。”

路清野見過她生氣的樣子,冷漠的樣子,卻從沒見她用這樣疲憊的語氣跟他說話,好似跟他一起有多累似的,他慌了。

“我真不是有意的……我想跟你住一塊兒,可又怕你不願意,所以才想出這樣不合理的理由……你別生氣了,我會改的,以後都不會隨便說話了,好不好?”

蘭迢遞也不知自己怎麽突然間來了這麽大的怒氣,可能是因為頭疼,加上這些糾纏不清的麻煩事……還有永遠停不下腳步的奔跑、追逐……

累這種感覺並不是長年累月的積累,有時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,只差一個爆發點。

可路清野只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已啊,她怎麽會突然間這麽煩躁呢?

蘭迢遞想了想,可能是掛電話前,蘭玲的那句話。

盡力啊……

生命這種東西,怎麽盡力呢?

路清野見她一直不吭聲,以為是盛怒非常,說了幾句後轉身就要走,他多害怕此刻她突然氣惱,說出一句“我們就此結束”。

那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。

在他走到門口時,蘭迢遞叫住他。

“我身體不太舒服,你今晚陪我。”

路清野眼睛一亮,瞬間從可憐兮兮的變成了心花怒放,然後又轉變成焦急擔心。

“你哪兒不舒服?嚴不嚴重啊?”

蘭迢遞往床上一坐,路清野自動靠過來,肩頭墊住她的側臉。

不知是不是受房間燈光的影響,路清野發覺她的臉格外的蒼白,他忽然有些害怕,一轉身將她摟在懷裏,眸光流轉,猶豫好久說道,“要不……我們跑吧。”

“去外省,或者去某個偏僻的鄉下,我們躲起來。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,我們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。什麽正義,真相,統統拋開,我們走得遠遠的。”

蘭迢遞無力一笑,擡頭看著他年輕英俊的臉龐,忽然覺得很遺憾。

遺憾與他相識太晚,遺憾以這種方式與他相遇……太多的遺憾……

逃?他們逃得掉嗎?

“清野,”

蘭迢遞的聲音難得的如此低沈,路清野將頭擡起看她,“嗯?”

“如果我是他們,若是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,那麽我會把所有試圖想要拿走那些東西的人全部殺掉。出現一個殺一個,就算那個東西永遠也找不到也沒關系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蘭迢遞看著他的眼睛說:“如果有一天,我出事了,你一定要逃走,不要救我。”

路清野眼澀,摸了摸她耳邊的頭發,“不會的,我們都不會有事的。”

蘭迢遞卻不讓他避開這個問題,目光灼灼看他:“你要答應我,我若真出事,不能救我。換成是你,我也不會救的,你明白嗎?”

路清野覺得她的眼睛太亮,幾乎要將他燙傷,可又不想將她推開,只好將她摟在懷裏,略有些敷衍答:“我知道,我不會救你的。”

聽到他這話,蘭迢遞這才放了心。她拍拍他的肩膀,“你先去洗澡,明天要早點出發。”

路清野扭扭捏捏,“要不一起洗?等會兒有什麽事還能有個照應。”

蘭迢遞淡看他一眼,目光掃了下房門,“我覺得你還是出去比較好。”

路清野不敢再貧嘴,連忙跑進衛生間。

夜裏,蘭迢遞睡床上,路清野睡沙發,兩人都是輾轉反側,難以入眠。

路清野以為蘭迢遞睡著了,瞪著眼睛盯著黑乎乎的天花板看。

成為線人後,他參與過了無數的大小案件,每次都會有不同的驚險,可從沒有一次如這次一般,讓他心裏的退意這麽深重。

聽到蘭迢遞起床,路清野驚問:“你怎麽還沒睡?”

蘭迢遞穿上拖鞋,摸黑開了衛生間的燈,“你不也沒睡?”

“我睡不著。”

蘭迢遞沒說話進了衛生間,一陣沖水聲後,她踩著拖鞋出來,彎腰探過不寬的單人床,將臺燈打開。

“聊會兒?”

路清野立馬從沙發上跳起,“聊什麽?”

蘭迢遞坐在床沿邊,翹起二郎腿看他,“你跟你媽怎麽鬧得這麽僵?”

路清野眨了一下眼,說:“一言難盡,挺難說出口的。”

他自嘲一笑,側頭去看蘭迢遞:“說了你不要看不起我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時候,我剛做線人沒多久。警方收到消息,說有人在ktv裏販毒吸毒,但幾次突擊都沒抓到人。金警官就派我去那裏做臥底,之後任務自然是圓滿完成。”

路清野神色黯然,嘆了口氣。“可是那天正好我爸來找我,而我記錯了時間,沒能去車站接他。那天下著雨夾雪,他從車站徒步走去我住的地方,半路的時候摔暈了。就這樣,他在冰天雪地裏失去了生命。”

路清野開始哽咽,“我媽說的對,我就是個人渣。我害死了我爸……”

“我讓他活活死在了寒冷的夜裏……我每天都在懺悔,總覺得這一切太過戲劇化,想著肯定是一場夢,可這個夢做了好幾年啊,一直都沒醒,太痛苦了。”

蘭迢遞走過去,將他抱在懷裏,安撫:“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”

“可我罪孽深重。”

蘭迢遞看他:“可你救了很多人。清野,有時候我們無法窺探天意,明明事情的走向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的,可它還是馬不停蹄的往前趕。我們就是拉韁繩的馬車夫,只能無奈的看著它奔向未知領域。”

“這是命運前進的齒輪,一轉動就會有無數的變數。就比如你,金警官,我爸,瞎子,清兒,還有許多許多的人。你們被賦予了使命,註定要走不一樣的路。而那路並沒有光明,因為你們就是光。”

“這種勸告可能都沒用,可我想告訴你,你在我眼裏是個很優秀的男人。”

蘭迢遞從沒說過這麽長的一句話,一說完整個人像出了場汗一樣暢快輕松。

路清野淚眼朦朧看她,“那你親我一下。”

“得寸進尺啊你。”

“你都不是實質性的想要安慰我,這種心靈雞湯似的安慰我可以給自己來個幾百下。”

蘭迢遞輕拍下他面龐,笑:“挺會說的嘛。”

路清野看她,“會說有什麽用,還是得不到你的吻。”

蘭迢遞呵呵一笑,在他唇上輕點一下,“OK,你要的實質性安慰。”

路清野不滿意,“就點一下,味兒都沒嘗到。”

“知足點小夥子,不然下次點都不給你點。”

路清野憋了一堆話正要說,浩子的電話過來了。

“清野,你要找的人是警察?”他劈頭一句話就問。

路清野看蘭迢遞一眼,假裝不太清楚道,“是警察嗎?”

浩子:“是警察,之前有個酒友鬧了點事兒,就被他給辦的。聽說他有個兒子,叫魏千翔,前段時間剛換了腎,現在還在醫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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